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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》系曹雪芹用金陵官话撰写，其地理背景以南京为核心(续三)。
2013-12-19 12:36:55| 分类： 红楼梦研究 | 标签：红楼梦方言 红楼梦民俗 红楼梦地理 余西古镇 金陵官话 |字号 订阅
谨以此文纪念曹雪芹先生逝世250周年(续三)。
作者：任侠家、翟桂春。
第十四回，林如海捐馆扬州城，贾宝玉路谒北静王。
(130)凤姐…兼要家口“花名册”-点名薄。
既托了我, 我就说不得要“讨你们嫌了”。 -让你们不喜欢了, 让你们心中不满了。其实,下人们对凤辣子岂止是讨嫌, 早就畏惧, 脑怒了, 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呀!
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, “由着你们去”。- 任凭你们自己的性子去行事，放纵你们去。
如今可要“依着我行”，-尊循我的意见行事，听我的话干，依照我吩咐行事。
（131）单在灵前… … “举哀”- 哭灵, 哭丧。哭灵乃哀思悼念, 至亲密友悲怆而泣，怎可令下属假哭！情感也可奉命而行，古已有之，这是一例。
（132）赌钱吃酒的，打架“拌嘴的”-吵嘴的，抄架的，相骂的。“拌嘴” 余西方言读音Fan(第三声)嘴,- 承继了北宋中原口语读音。
如今都有“定规”-定例,规则。
我是皆有一定的“时辰”-时间。
横竖你们上房里也有时辰钟。“横竖”-反正。
(133) 又吩咐按数发与… … 笤帚等物。“笤帚”-扫帚。
众人领了去, 也都有了“投奔”,- 工作岗位, 工作目标。
剩下的苦差“没个招搅”。- 没人承担, 没人去干。
(134)…各样细粥, 精致“小菜”,- 菜肴。
来旺媳妇率领诸人伺候己久。“伺候”-等待(主子) 到来, 恭敬迎候上司前来交待分派工作任务。
(135) 于是里外男女上下, 见凤姐“出声”,- 开始哭出声来。
都“忙忙接声”嚎哭。- 不管心里想哭, 不想哭, 都急忙跟着。
(136) 凤姐冷笑道:… …你原比他们“有体面”,- 有面子, 有脸面。临时换主子了, 再有体面也设用!
凤姐且不发放这人，“发放”-处理了结，处分结案。
凤姐便说道……“不如现开发的好”。- 还不如我现场给你处分的好；凤辣子不拖泥带水,从这里可看出他铁奶奶的风格。
登时放下脸来, 喝命。“登时”-立刻, 马上。“放下脸来”-板起面孔, 落下脸来。
又凤姐眉立,知是“脑了”,- 火了, 生气了。
不敢“怠慢”,-懈怠。
众人不敢“偷闲”，-偷懒。
(137) 凤姐才吃饭, “才”-刚。
宝玉道: 我们“偏了”。- 已在其他地方先吃了。
(138) 凤姐笑道：依你说，都没王法了。“没王法”-这里是不守规矩，犯了家规的意思。
宝玉因道：怎么咱们家没人领牌子“做东西”。- 作业, 干活。
凤姐道: 人家来领的时候, 你还在“做梦呢”。- 呼呼大睡呢。
(140) 凤姐……心中自是“记挂”,- 挂念, 怀念, 想念。
少不得耐到晚上回来,“耐到”-比“熬到”程度稍轻，比“等到” 程度要深。
连夜打点大毛衣服，“打点”-这里是准备好，整理好的意思。
和平儿亲自捡点包裹。“捡点”-复查，捡查，查点。在这里，凤姐女人味十足，体现了她（及平儿）对贾琏深深的恩爱！
（141）又细细吩咐昭儿……别勾引他认得混帐老婆,回来打折你的腿,等语。“打折你的腿”-打断你的腿, 打坏你的腿, 打废你的腿。“打折”-余西方言读音: 打se(阳平),中原方言读音: 打she(阳平)。
(142) 色空忙“看晚斋”。- 准备晚斋,这是文雅说法。余西文人常用语还有例如: 看茶,看坐等。
贾珍也无心“茶饭”,- 饮食。
便进城来料理出殡之事, “出殡”-出葬。
(143) 也预先逐细分配“料理”，-打理，处理。
又顾自己送殡去占“下处”，-落脚休息处。余西方言将旅店也叫“下处”。
因此凤姐茶饭也设工夫吃得。“工夫”-时间，空闲。这里是指凤姐废寝忘食，忙得不可开交。
筹画得十分整肃。“筹画”-运筹，规划，谋划。
（144）里面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。“耍百戏”-以杂技为主的民间技艺表演。
俱不及凤姐举止舒徐, 言语慷慨, “言语”-谈吐, 人际交往语言表达。
(145) 那百般热闹，“自不用说的”。-不在话下，不是三言五语可以表达的。这里是指盛况空前，还用说吗！
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。“恭人”-夫人的庄重称谓。
(146) 和音奏乐, 俱是各家“路祭”。- 出殡途中，沿路设点，祭祀；场面大，路祭多，以显主家之荣耀。
（147）现今北静王……情性“谦和”。-谦逊平和。
命麾下各官在此“伺候”。-这里是谨候待命。
便换了“素服”-白事礼服。
（148）贾珍道：“犬妇”之丧，-“犬妇”-犬子之妇，儿媳妇，儿妇。
累蒙郡驾下临，荫生辈何以克当。“荫生辈”-承祖上荫庇，而世袭功名的晚辈。封建社会祖上王侯，子孙世袭；任人唯亲，而不管其德行、能力如何。
（149）那宝玉……, 只是父亲拘束严密, “拘束”-管束，约束。
一面早瞥见那水溶坐在轿内，“瞥见”-看见，望见。
第十五回，王熙凤弄权铁槛寺，秦鲸卿得趣馒头庵。
（150）又念了那上头的字，“上头”-上面。
非小王在世翁前唐突， “唐突”-说了听话人也许不能接受的话。其实这里是夸其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，胜过父亲，“唐突” 乃谦词。
（151）命手下掩乐停音，滔滔然将殡过完。“滔滔然”-缓缓地，从容地。
又有贾赦、贾政、贾珍等诸同僚属下各家祭棚接祭。“诸同僚属下”-各同事下属。看, 封建官场, 左右上下,瓜葛牵联,己成网络! 网络既成, 日后暗中交易, 不在话下!
然后出城, 竟奔铁槛寺大路行来。“奔”-朝向一个目的地前进。
凤姐笑道：好兄弟，你是个“尊贵人”-养尊处优的人。一般富有的官吏、剥削阶级成员及其亲属、子弟，甚至高级爪牙、走狗都自以为是“尊贵人”。
（152）奶奶请息“更衣”。-稍歇停，方便。
请他去“打尖”-途中小憩。
那些村姑见了凤姐、宝玉、秦钟的人品衣服，礼数款段，“礼数”-待人接物的日常礼节。
（153）宝玉听了，因点头叹道：怪道古人诗上说，“怪道”-怪不得；有恍然大悟的意思。
小厮们又告诉他原委-这儿是解说物件的名称、性能、用途等前因后果。宝玉真有百闻不如一见之意，自为有趣。
（154）只听那边老婆子叫道：二丫头，快过来！“二丫头”-其意义都明白，不解释了，余西方言如今还是这么叫的；北方称“二妞”。
凤姐洗了手，换衣服“抖灰”-将衣服抓住，来回晃动，让沾在衣服上的灰尘掉落下来。
宝玉恨不得下车跟了他去。“恨不得”-恨不能够；心里非常想的意思。
（155）也有“扰饭的”，-打扰，在这儿用饭的。
从公侯伯子男一起一起的散去，“一起一起”-一拨人马一拨人马。
（156）因他庙里做的馒头好，就起了个“浑号”，-浑名，外号。往往本名别人记不住，浑号却记的住。
模样儿越发“出息了”，-这里是说俊了，靓了。
（157）只见智善来叫智能摆茶“碟子”。-很小的盘子。
（158）打发人来求亲。“打发”-委派，指派。
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与府上最契。“府上”-当面对人家庭的敬称。家庭是不可开府的！凤姐只是个家庭主妇，却神通广大，能管官府诉讼！
（159）倒象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设有的一般。“手段”-能耐，本事，本领。在官大于法的人治制度下，三姑六婆，家庭主妇的“手段” 大于法呀！三千两银子就可将一场官司搞定了，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！
一路话奉承的凤姐越发“受用”，-接受。在这里，马屁话也可当银子使，老尼形式上出家，看破红尖，实骨子比凡人更会在红尘中混；凤姐必竟未读过书，凭秃尼三寸不烂之舌就飘飘然“越发受用”。
（160）智能道：你想怎样？除非等我出了这“牢坑”，-不是人呆的地方，比火坑程度稍浅，这里措尼庵。
将他二人按住，也“不则声”-不做声，不说话，不发出声音。
命人拿来塞在自己枕边。“塞”-挤放进缝隙中。
（161）又有秦钟暗恋着智能，调唆宝玉求凤姐再住一天。“调唆”-挑唆，撺掇。
那秦钟与智能百般不忍分离，背地里多少幽期密约，“背地里”-背底里，偷偷的，秘密状态下。
第十六回，贾元春才选凤藻宫，秦鲸卿夭逝黄泉路。
（162）偏那秦钟秉赋最弱，因在郊外受了些“风霜”，-风寒，寒凉。
回来时便咳嗽“伤风”，-偶感风寒，风寒初起，感冒。
宝玉便扫了“兴头”。-兴趣，兴致。
（163）他便一条麻绳悄悄的自缢了。“麻绳”-麻皮搓成的绳。一般家用麻绳都用黄麻搓成。黄麻皮精制，便成白麻丝-可搓成白麻绳。黄麻喜热，江苏是黄麻的主要产区；把酒话桑麻，有此景观。
（164）这里凤姐却坐享了三千两……便恣意“作为起来”,- 操弄，干起来，搞起来。
也“不消多记”。-不必多记，不必多述。在封建社会，权贵亲属弄权谋利是公开的秘密，是人治大于法治的产物。凤姐虽能于，然，目不识丁，修书小事，还得请人代笔；只因生于官宦之家，在出殡间隙，稍“弄权”, “却坐享了三千两”, “自此胆识愈壮”, “以后有了这样的事”, “便恣意作为起来”；凤姐之流，就连封建法律也弃之不顾了； 以至于雪芹公“也不消多记”了。
（165）贾赦等不知是何“兆头”-预兆，预示。
那时贾母正“心神不定”，-不定心，心中不安，比心中慌乱程度轻。皇上突然召见，不知何故，家属心神，安定得下来吗?！
（166）秦钟本自“却弱”,- 体质差, 身体弱, 身体虚弱,身体不好。
更又添了许多“症候”。- 病症, 疾病。症是病, 候是病的表现, 医师可据候知病而用药。
(167) 本该“出月”到家, “出月”-过了本月底。
宝玉只问得黛玉平安二字, 余者也就“不在意了”。- 不注意了, 不放在心上了。
(168)好容易盼至，“好容易”-好不容易。余西口语省去了一个“不”字。
宝玉心中“品度”黛玉，“品度”-评量，品评。
越发出落的超逸了。“出落”-出挑，这里有出水芙蓉的意境。
（169）见贾琏远路“归来”，-回来，回家。
又谢凤姐的操持“劳碌”。-辛苦，劳累。
凤姐道：那一位是“好缠的”？-好对付的，好应付的。
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“打趣”，-讥笑。
况且我年纪轻，头等不压众，“头等”-这里是首先、主要的意思。
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，“再三再四”-一再。接连多次恳求的意思。
（170）贾琏笑道：不防和一个年青的小媳妇子撞了个对面，生的好齐整模样。“齐整”-漂亮，俊秀。
凤姐道：还是这么“眼馋”-见到了心里想要，有意淫嫌疑。
那薛老大也是“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”。-余西人描述贪婪者的形象口语。
（171）听见奶奶有了这个梯己，他还不放心的花了呢。“梯己” 梯己钱的简称, 私房钱。
平儿等早于坑沿下设下一“杌”,- 杌凳，没靠背的方凳。
因向平儿道：早起我说的，“早起”-早上。
我这会子跑了来, 倒也不为饮酒, 倒有一件“正经事”,- 正事,正式事, 正当事。
所以倒和奶奶来说是“正经”,- 正道儿, 正当。
凤姐笑道: “可不是呢,”-可不是吗?! 是, 是啊，正是。
(172) 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，“画图样”-画图纸。
贾琏听了，将贾蔷“打谅了打谅”-打量了打量。有当面考察，目测，面试的意思。
（173）偏你又怕他“不在行” 。-外行，不熟悉行业内业务。
谁都是“在行的”-内行，熟悉行业内业务。
少不得替他“算计算计”。-谋划，策划，筹谋，运筹。
（174）凤姐笑道：“别放你娘的屁”！-一个鲜活的凤剌子！余西方言，形象生动，维妙维俏！
贾琏笑道：你别“兴头”- 领头，带头， 首先开始干。
倒先学会了“这把戏”。- 这一套歪门斜道，这鬼主意。
（175）全夸一个老明公号山子野者，一一“筹画起造”。-规划建造。老明公担当起建筑总工程师兼总监理的职责 。
（176）…等几人“安插摆布”；-安排处理。
且说宝玉……也着实悬心, “着实”-确实, 实在。
忽见茗烟在二门照壁前“探头缩脑”，-不时歪着身子将头伸出来张望 。
茗烟道秦相公“不中用了”！-活不了啦，快死了，一种委婉讲法。
此时秦相公“已发过两三次昏了”。-己昏迷过去两三次了，已修克两三次了。
移床易箦多时矣。-前番，余西民俗，对抢救无效，已无意识，垂死病人，落下蚊帐，将病人从房间内移到堂屋，或房内空旷处，用门板临时搁简易铺，上垫草席，平躺。现在此俗大多已改，一直抢救到死亡，为止。
有许多的“关碍处”。-这里是指通门路，走后门，搞钱权交易，受贿卖私，等等环节点；这些，都是清代封建制度的弊病。
第十七回，大观园试才题对额，贾宝玉机敏动诸宾。
（177）宝玉痛哭不已，李贵好容易劝解半日方住，“好容易”-好不容易。余西习惯口语省略了一个“不”字。
贾母帮了几十两银子，外又另备奠仪，“帮”-给，助。这是奠仪之外的银子，奠仪多少依常例，是有谱儿的，虽是老祖宗，也不便违例。在奠仪外，贾母又“帮了几十两银子”， 这对宝玉是一个安慰，对秦钟也是一个最后的关爱。
（178）如今且按其“景致”，-景观，光景，风景。
如今“上了年纪”，-年纪大了，增了年岁。这是余西中年以后人的口气。
反“没意思”。-没意义。这儿，含有出力不讨好的意思在内。
（179）自是“欢喜”。-喜欢。
只将些俗套来“敷衍”。-草草应付。在这里，“原来众客心中早知贾政要试试宝玉的功业进益如何，只将些俗套来敷衍。”下属可要摸准领导的心思，给足少爷面子呀！切莫显能，呈一时之快，砸了自己的饭碗。当年右派份子们真是太幼稚，太鲠直了！为何不向这群清客相公学习一、二，以自保呢？！“宝玉亦料定此意。”醉翁听了，终吐真意：“便回头命宝玉拟来。”这位小少爷聪颖过人，且在家塾镀过金，总得露两手，方可服众。将来还指望他走科举仕途接班，更上一层楼呢！
是极！二世兄天分高，“二世兄”-二贤侄之敬称，“世兄” 前己介绍过。这儿又加排行，已非客套泛称，这就专指接班人贾宝玉了，这样更显自已人，亲密无间，官场之中奥妙处处在啊。
（180）可见就是个“轻薄人”。-没有教养的人，自满瞧不起别人不懂礼仪的人。在这里，知子莫若父！贾政一针见血点出：“他未曾作，先要议论人家好歹”， “可见是个轻薄人。”其实，宝玉也题了匾、联，议论的也在理，算不得轻薄人。而官场中，倒有不学无术，又爱出风头的人（半吊子官），一有机会，总要凑上来，滔滔不绝，发表议论，离题混岔，那才算轻薄人呢。
贾政点头道“畜生，畜生。”这是余西老子骂儿子的口语，用于训斥。
（181）宝玉“等不得了”，-等待不及；有点儿着急了。
无知的“业障”！ -孽障；余西方言老子教训儿子的口头语；这也是神仙骂妖怪的常用语。
不过是试你清浊，取笑而已，你就“认真了”！-当作真的了。在这里，贾政是骂儿子给清客听的，故作谦虚；另一方面，预防儿子骄傲自满，止步不前，不求上进；贾政这种老式教子方式,当今已不适用了！其实，儿子长进，盖过清客，贾政心里还是喜滋滋的,（清客故意相让，贾政知否？）
（182）都怪他痴呆不改。“怪”-有:嫌,埋怨,的意思在内，比责备程度要轻好多。
(183) 贾政心中也怕贾母“不放心”,- 比担心程度要轻；心里老是记挂着, 就怕出什么不顺心的事。
一边种着数本“芭蕉”；- 生长于南方, 江苏多有种植。
(183) 好精致的“想头”!- 设想, 想法, 设计思想, 设计理念。
难为怎么想出来! “难为”-这里有:很费神、很费精力、很动脑筋的意思。其实, 难者不会, 会者不难嘛。
原作于2008年1月6日至26日发表于雅虎,后搬家至网易。
参考资料:
